“基本上没问题了，这段时间多小心点，伤刚好可别再弄出麻烦。”检查完成，麦琳娜微笑着往程序小腿上拍了一巴掌。
从那清脆无比的响声和程序那一声惨叫来看，这一巴掌力度不小，不过如萱总算是松了口气。
“谢谢老师。”如萱笑着说。
“没事没事，职责所在，看好这个冒失的小鬼。”
“我觉得刚才那一巴掌就差点弄出麻烦了……”程序有些无奈地吐槽着。
“如果你的伤再不好快点，恐怕对你来说还有更大的麻烦。”麦琳娜撇了撇嘴。
如萱和程序愣了下。
“什么麻烦？”程序咽了口唾沫。
“想知道吗？”麦琳娜一脸神秘的表情。
两人点了点头。
“影响你是否能出去玩的麻烦。”
老实说这真的不是什么配得上她那神秘表情的话题……所以两人的脸直接垮了下来。
不过接下来的消息就让他们明白到底是什么意思了：
“内部消息，学校要组织一次高一高二的教育旅行，而且是外地，坐飞机去的那种。”
两人的脸色精彩了起来。
不仅仅是349中学，战后0044年之后随着联邦教育部《新初级教育改革大纲》通过后，所有的联邦公办中小学在非特殊年级必须每年举行一次教育性质的旅行，作为素质教育中的一环。而且这种旅行家长是可以陪同的，只不过学校有规定，只能去两个。
去年的旅行是周边的城市，周诗雨参加了，而戴维德因为当时的实验要求没能去。
既然是坐飞机去，说明去的地方肯定很远。
“是真的吗？！”如萱兴奋地问道。
“之前教师会议上说的，至于去哪……就让你们班主任告诉你们吧，留点悬念。”麦琳娜笑了笑。
“老师也会去吗？”程序看她的笑脸问。
“废话，好歹我也是保健室的老师，在外面关键时刻还不是得看我。”麦琳娜得意地宣言道。
虽然话是没错……但是她这个样子完全没有所谓成熟稳重的成年人的感觉。
“对了，程序你舅舅他会去吗？”麦琳娜突然想到了什么，看着程序问道。
程序愣了一下。
“啊，他只有在我小学的时候去过，其他都是我自己去的。”程序挠了挠头。
如萱懵了。
“你舅妈也？”麦琳娜皱了皱眉。
“我舅舅他单身。”
有一说一，这问题问的很有水平，所以麦琳娜干脆闭嘴了。
走在路上，程序和如萱都没怎么说话。虽然周围很吵，但是两人之间似乎有一种特殊的墙阻断了什么。
但最后如萱还是开口打破了这喧闹而平静的沉默：
“你……这些年都是自己去的吗？”
“嗯？什么？”程序好像没听清的表情。
“我是说，教育旅行。”如萱有些尴尬。
“这不是很正常嘛？”程序笑了笑。
“呃……没有其他亲人？”如萱似乎在寻找什么。
“应该是没有其他亲人了。”程序耸了耸肩。
如萱现在有一种想抽自己几耳光的冲动。
两人之间又陷入了奇异的沉默之中。
离开之前，如萱还想说什么，但总觉得自己说什么都不合适，最后也只能作罢了。但她又觉得自己什么都不做，总有种不甘心的感觉。
究竟是什么地方不甘心，她自己也说不出来。
就如同麦琳娜说的那样，刚一上课，班主任就通知了教育旅行的通知，而且宣告了目的地。
联邦亚洲区北部城市，冰江城。这还是第一次学校会去那么远的地方。
听到冰江城这三个字，如萱愣了下。她还记得之前戴维德曾提议过干脆冬天出去旅游一次，就去北方。这一次教育旅行是一次完美的机会，因为教育旅行的经费大部分是由联邦教育部承担，学生只需要以极低的报名费就能体验到不亚于专业旅游团的待遇。
无论如何这都是很好的机会，而且从班主任的意思来看，学校很欢迎家长陪同。估计到时候大家的家人都会一起。
如萱突然觉得冰江城有点太冷了，冷的总感觉心里哪个地方发凉。
于是放学的时候，她第一时间跑到了程序所在的班级。
果不其然，平时在班里很低调的他每次都会在教室里单独留一会儿。
“学姐？这个时候你应该回家了吧？”程序有些意外。
“啊，本来是打算走的，忘拿一样东西……对了，你知道我们要去冰江城了吗？”如萱挠了挠头打了个哈哈。
“当然了，老师都会说吧？学姐你不会是刚说完就忘了？”程序调侃道。
也只有在她面前，程序才会显露出一些本应该在这个年龄具备的轻微幽默感。
“我是健忘症患者吗？”如萱忍不住翻了个白眼。
“某些时候确实……没有！学姐你找我有什么事？！”看到她一脸“和善”地举起拳头，程序连忙岔开话题。
问题问到这个，如萱犹豫了。
因为她也不知道说什么。
看她出现了以前绝对不会出现的沉默，程序好奇地在她眼前挥了挥手。
“那个……你能帮我个忙吗？”也不知道自己怎么想的，总之如萱还是开口了。
“什么？”
“就是……”
“到底是什么？学姐你今天有点……”
“那个……你的那两个空着的名额能不能借我一个啊？”
程序怀疑自己听错了。
“啊？”
“就是……旅行的那两个名额……”如萱手忙脚乱地解释着。
“不不不我知道……关键是这个名额怎么借啊？”程序有些无奈地看着她。
“呃，我家有个亲戚，也想去冰江城玩。但是我这只有两个名额，所以……”
“学姐你家不会是开黑心旅行社的吧……”程序忍不住吐槽道。
“你家才开黑心旅行社的！就一个！”如萱炸毛了。
“我懂我懂……所以就是说我跟我们老师说学姐你的亲戚是我家长，然后那个人就可以去了是吧？”程序点了点头。
“是这样没错……你要是不同意那就……”
“我同意。”程序很干脆地点了点头。
“诶？”如萱没想到他这么果断。
“反正不用白不用。钱都交了不去的话也很浪费，只要学姐你那亲戚比我年龄大就行，不然我很怀疑到底谁是家长……”程序无所谓地说着。
“真的吗？！”如萱惊喜地问道。
“都说了没问题了……就这些事？”程序无奈地看着她。
“对，就这些，我先走了！”
撂下这句话，如萱飞一般消失在门口。
看着她消失的方向，程序有些自嘲似的摇了摇头。
…………………………
“教育旅行？”看到如萱递过来的通知书，周诗雨接了过来。
“对啊，高二最后一次教育旅行了，学校说每个学生都可以带着两个家长去。”如萱一脸兴奋的表情。
“说是哪里了吗？”戴维德漫不经心地拿起最后一块馒头问道。
“冰江城。”
这句话一出，三人的视线立即全部落在了如萱身上。
“你说什么地方？”周诗雨试探地问了一句。
“冰江城啊？怎么了？虽然冬天很冷，但是反而正是到那个地方的好季节吧？”如萱疑惑地看着脸色不像是听到什么平静话题的三人。
“是很好，但是……”周诗雨有些犯难。
“呃，接下来是有件事要说啦……”这下连如萱也开始犯难了。
“直接说。”心里有什么怪异感觉的戴维德开口了。
“那个……咱们全家其实都可以去。”酝酿了一会儿，如萱试探地说着。
“可是通知说只允许两个人陪同。”常露疑惑地问。
“呃，这一次高一的也会跟我们一起去……”
“可这跟你们有什么关系？”戴维德继续问道。
“呃……就是……”
“赶快说。”
最后实在被这窒息的气氛压倒，如萱摊牌了：
“我认识的一个朋友，他有两个空着的名额。”
“朋友？”周诗雨没听明白。
“就是说，咱们分两拨就行了，他给我们家一个名额，大家都能去了。”如萱梗着脖子解释道。
“你朋友怎么可能会把名额给我们？”周诗雨更疑惑了。
“呃……这个……他父母……”如萱感觉自己头都大了。
“快说。”戴维德有点不耐烦了。
“他父母……都不在了。”如萱低头小声说着。
周诗雨和戴维德的表情顿时僵住了。
“那孩子……”周诗雨试探地问道。
“他舅舅是他的监护人，但是他舅舅要到过年才能回家。”如萱看到自己母亲脸上的表情继续说道。
“这不太好吧？”戴维德低头开始啃着馒头。
“我能担保！而且学校其实……”
如萱那句“也不会细究”还没说完，戴维德就打断了她：
“无论是什么，这是他家的事，就算你跟她关系有多好我们家也不能掺进去。而且，你们学校也没说家长不去学生就不能去了，本来这次旅行就是让你们去的，让老妈和你常露姐去，我就不去了。”
“大家的家长都去，就他一个人，这才是不好的吧？”如萱不乐意了。
“但问题是，规定是要他的家长去。”戴维德看着她的眼睛说道。
“学校说了有担保的亲戚也可以！”
“我们家跟她没关系。”
“学校又不会真的查户口！你这人怎么这么冷血啊？！人家都说了同意了，而且你又没损失！”如萱怒了。
“这不是损失与占便宜的事，本来……”戴维德也有点上火了。
“我看不下去，让他一个人，明明我们都有亲人陪着，可他呢？他的父亲在他出生之前就去世了，他亲眼看着自己母亲去世，我……”
周诗雨的表情深邃了起来。
注意到她的表情，常露刚准备开口，周诗雨就说话了：
“这些……都是你的想法？”周诗雨轻轻问道。
差点两眼发红的如萱愣了一下。
戴维德也意识到情况不妙。
“总之，这件事……”他刚准备下定论，周诗雨的手抬了起来示意他先不要说话。
“那孩子……叫什么？”周诗雨重新拿起咬了一半的馒头。
“叫……”
“快说，我以前告诉过你要果断吧？”周诗雨咬了一口馒头。
“……程序。”如萱小声说着，她很清楚这种气场一般是自己母亲生气或者要决定什么大事的时候才有的。
“上次在店里遇到的那个男孩？”周诗雨抬起头看着她。
戴维德内心暗叫一声不好。
“……是。”如萱有些不敢看周诗雨的眼神。
“他身体不好，是吧？我听你说过，上次你找他帮忙，他还救了你一次。”周诗雨微笑着问。
戴维德和常露都悄悄咽了口唾沫。
被气场压的快喘不过来气的如萱艰难地点了点头。
“你确定，他跟你说了可以让我们家的人去？”周诗雨夹了一块腌萝卜塞进嘴里。
萝卜干还挺脆，声音格外清脆。
如萱又点了点头。
“那孩子的家长……我是说他舅舅，有什么意见？”
“他舅舅说一切由他安排，他实在走不开……”如萱小声说道。
“戴维，你去。”周诗雨突然说道。
“啊……啊？”戴维德一时半会儿没搞清情况。
“咱们家呢，情况也有些特殊。我和萱儿去呢，我也放心不下你们俩在家。我跟谁去，家里都得丢个人，我更不放心，让你和小露去吧，又感觉那孩子实在有些可怜……你跟那孩子一组，我跟小露和萱儿一组，怎么样？”周诗雨微笑着说。
戴维德一时半会儿没搞清发生了什么。
“你的意思是……我说我是那孩子家长？”戴维德试探地问。
“温理工的研究生，成年人，也挺负责的，难不成还会出什么事吗？”周诗雨还是一副微笑。
如萱有些期待地看着戴维德。
“可……可我这……”戴维德懵了。
“别写刘鹏风这个名字，写戴维德·刘，就说你是远房亲戚但是关系很近的。出去玩，没什么坏处，正好这么久了咱们也没出去过，冰江城我去过，虽然很冷，但是也很漂亮，小露也得去啊，那里的雪很大，你最喜欢雪了是吧？”周诗雨看着常露微笑地问。
常露点了点头。
戴维德总感觉自己这脑子有些转不过来。
………………………………
老实说，戴维德并不想去冰江城。北方城市很多，但是这个词很特殊，因为前几天渊也提到过。
越想越感觉不对劲。为什么总是这么巧合，偏偏是冰江城？常露的到来，常露被安排进自己的学校，现在他又提到了冰江城。如果说常露的事不算巧合，那后面的呢？突然就有了个转校生身份，学校的修学旅行目标和他之前说过的冰江城完全一样。
巧合接二连三地发生，而且都在自己身边，那么就不是巧合了。
很明显，渊在计划着什么。他心里的声音越来越响，但他知道自己不能说。一个是不想老妈知道，一个是，说了也没用。
没用才是最大的原因。戴维德知道，渊做得最绝的就是让这一切都顺风顺水地发生，让自己必须按照他设下的方案进行。而自己一是不能说，二是不能改变这种情况。
但他是为了什么？就算自己和他以前认识，自己也只是个小老百姓，和情报部根本没有任何关系。
就在他还在烦恼的时候，常露推门走了进来，然后给他递了杯茶。
“周阿姨说给你的。”
“谢了，明天我没什么事，跟你去趟商场买件厚的防寒服，冰江城挺冷的……”
“是渊他安排的吗？”常露开口问道。
戴维德沉默了一下，转了过来。
“我想，是的。”他脸上的表情有些无奈。
“他……是个好人吗？”常露看着戴维德，脸上带上一丝疑惑。
“怎么会这么问？”戴维德笑了笑。
“我不知道。他看起来很好，但是……我总感觉他好像在计划着什么。”常露苦恼地说。
“没什么，你想多了。”
“我不想因为我把你们拖累了。”犹豫了一下，常露看着他的眼睛说着。
“你？拖累我们？这怎么还有关系了……”戴维德笑着摇了摇头。
“你早就开始怀疑了，是吗？”常露打断了他。
戴维德脸上的笑意渐渐消失了。
“我知道，那天在苏门答腊救我的人是你。渊说过，是你和你的朋友在禁区把我送到驻军医院的。”常露低着头说道。
“只是巧合。”戴维德平静地说着。
“我明白，但我还是很感谢你。我……”
她似乎还有什么想说的，但是只是张了张嘴又闭上了。
“你应该知道我很想知道你究竟是谁，甚至说，你是不是叫常露这个名字。”戴维德叹了口气。
常露点了点头。
“你可以告诉我吗？”戴维德看着她问道。
沉默了一会儿，常露摇了摇头。
“是渊告诉你的吗？”戴维德有些无奈地挠了挠头。
“他说，最好不要告诉你。”常露抬起头看着他。
“还真是有他的风格……”
“不，我不能告诉你。”
还想继续问“为什么”，但是戴维德突然明白了一点。
自己确实不能知道，因为有些东西，知道的时候就无法脱身了。她为什么会出现在苏门答腊的禁区，为什么会被那群穿着和她一样军服的人追杀，以及她真正的身份，这些东西对目前的自己来说只会是麻烦。
“既然这样，为什么你会问我渊是不是好人？”戴维德似乎是想确认什么。
“我……我很喜欢这里。我很高兴他把我送到这里，我很喜欢吃周阿姨做的饭，她对我很温柔，小萱也是，我很喜欢她们。我很喜欢学校的图书馆，我还很喜欢咖啡厅里的果汁……”
戴维德能看到她脸上闪过一丝坚决。
“所以，我不想把这里的一切都毁了。”
“如果最后真的会变成这样，我不会什么都不做的。”
她脸上的表情让戴维德觉得十分陌生。甚至让他久违地感到一阵寒意顺着脊柱传了过来。
搞什么啊，明明平时都是冷冰冰的表情，这个时候居然开始吓人了……
叹了口气，戴维德直接把手放在她头上。
常露愣了一下。
“什么毁不毁，做不做的，你还得和我们一起去冰江城玩呢，而且你忘了一件天大的事。”戴维德白了她一眼。
“虽然你目前是温理工的交换生，但你可能还不知道，办转学手续和修学手续十分麻烦，更别说你还有一篇地狱难度的毕业论文要写，而且这次别想找我帮忙，帮你应付一下作业还行，这种级别的还是饶了我吧。我可是听说了，相原教授虽然平时笑眯眯的，在论文方面严格程度可比阿迪老师还严，我可不想被人说家里住一个连学位证都拿不到的废柴。”戴维德劈头盖脸地抛出一堆让常露一脸懵逼的话。
“渊那个家伙天天不干正事，把你扔到我们学校就不管了。开什么玩笑，身为学长兼半个家长，你起码得给我拿到学士学位，懂了吗？”戴维德一脸“恨铁不成钢”地用食指敲了敲完全没想到他会说这些话的常露。
“可我……”
“可什么可，就这样决定了，什么把这一切毁了的，这事跟你没关系，也不会发生，操这么多的心不是你这个年龄该有的。”戴维德一口喝完水把杯子递到常露手里。
愣愣地看着手里的杯子，又看着一脸淡然的戴维德，常露没反应过来。
“你……”
“你不是很喜欢这个地方吗？安心啦，我不会让那种糟糕的事情发生，毕竟我也很喜欢这个地方。”戴维德笑了笑。
没错，我不会让它发生的，不管是阴谋还是阳谋。
戴维德已经下定了决心。
“我老爹跟我说过，要遵守诺言。”
看着戴维德坚定的表情，常露慢慢点了点头。
“对了，明天放学后你没什么安排吧？”戴维德想了想说道。
常露疑惑地摇了摇头。
“买完衣服，陪我去个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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